2024年4月22日下午，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张昭炜老师来到中国科学院大学雁栖湖校区教一楼101，为在场师生带来了一场题目为《化无用为大用——中国哲学的隐秘世界探索与体系》的精彩讲座。
本场讲座主要内容为：通过哲学的探索，可以将多余的无用之物转化出大用，将钝化状态激活，打开一个崭新的隐秘世界，并且作为决定、影响有用之物的本体，甚至是创造之源。在此基础上，可以构建出多余无用（余）与正常有用（正）的哲学体系，以此体系指导隐秘世界的探索与边界的拓展，并广泛应用于伦理政治、人文精神、科学探索等领域。讲座由黄荣光教授主持。
主讲人张昭炜老师
讲座分四部分：人类探索隐秘世界；中国哲学探索的隐秘世界；中国哲学的体系建构；思考如何成为一个大哲学家或大科学家。
在第一部分人类探索隐秘世界中，张老师引导性介绍了从无用到根本的过程。首先借用贾平凹的《丑石》讲从无用到有用；再用《庄子·逍遥游》不龟手之药以及科学家受《肘后备急方》启发提取青蒿素来讲述从小用到大用。由莱布尼茨对六十四卦方圆图与二进制的思考引出中国哲学传统中《周易》的根本之用，也就是用“余（馀）”的思想。按照常识，“余”作为多余、无用之物，理应舍去或置之不顾，而方以智将“余”视作《周易》最重要的、根本性的哲学范畴，乃至中国哲学的根本范畴。其次是介绍科学与哲学描绘的隐秘世界：大科学家麦克斯韦、大诗人歌德以及大哲学家维特根斯坦对隐秘世界的描述，中国的大哲学家孔子、王阳明对于隐秘世界、至默之道的描述。在此基础上，介绍了科学对隐秘世界的认识与开发，如麦克斯韦受益于休谟的怀疑论和康德的关系论：休谟的怀疑论是为改善和批判现有的知识，强调了科学建立在经验之上，经验带动着理论发展；康德的关系论强调了普遍的和必然的联结，由此称为构建科学理论、开发隐秘世界的工具。罗素与维特根斯坦继续发展现代哲学怀疑论与关系论：如罗素认为哲学与科学的本质是批判；维特根斯坦提出“家族相似(Familienahnlichkeiten)”的新关系论。这对于现代科学的发展能够提供前瞻性思考。
在第二部分中国哲学探索的隐秘世界中，张老师首先讲述了明清之际方以智的哲学思想，以及《东西均》《易余》两种核心哲学著作。方以智在前现代思考通几（哲学）与质测（科学）关系，如质测藏通几、通几藏质测、通几与质测互藏，并比较了中国现代哲学发展中的科玄论战。方以智著有《物理小识》《通雅》（其子方中通著《度数衍》）等，通过“故”，追问根本，寻求致用，发展出中国的数学、物理学等，使得儒学融入科学精神，并向实学转型。方以智提出了诸多原创性的前现代哲学新概念，如余、冒、均等。张老师为同学们解释了方以智所描述的两只肉眼与顶门慧眼的三眼喻、三眼之间的关系等，以及对应的三冒、三均、三以。分析方以智的哲学概念与古希腊哲学概念之间的同异，如显冒对应“表象”，密冒对应“形成”，通过显冒认识“形成”，探索隐秘的哲学世界，由此认识哲学本体；而统冒相当于“在”，充当“表象”与“形成”的中介；反观之，表象与形成亦可视作从两个方向撕裂“统冒（在）”等。
在第三部分中国哲学的体系构建中，张老师讲述了均的声喻与嵌套关系，如五音中三层正余关系的嵌套。并指出余作为根本之体，其体量远胜于作为表象的正，这是隐秘世界的根本性特征。接着介绍了反对六象十错综以及吞吐成环等关系，这些关系可作为由现象世界探索隐秘世界的工具。另外，在整个讲座过程中，张老师还介绍了在莱布尼茨之前，方氏家学对于六十四卦方圆图的探索，包括《图象几表》的《日月运行图》《宿度图》《分野星图》《大圆图》《八际峙望中分互取图》《九行八卦表》等，介绍了这些图对于六十四卦方圆图的发展及对于方以智哲学的影响，张老师最后归纳了方图与圆图之间顺逆关系与方圆互通关系等。
在上述三部分基础上，借助卡尔·雅思贝尔斯（Karl Jaspers）的大哲学家（Die grossen Philosohen）标准，结合上述哲学与科学的关系，张老师引导学生思考如何成为一个大哲学家或大科学家。
讲座互动环节现场照片
讲座后，还为同学们准备了互动环节。这场讲座深受同学们的欢迎，多位同学也向张老师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例如《道德经》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在《庄子》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列子》有有生者，有生生者，看起来都是道家的特征，为什么会被认为是儒学呢？张老师认为儒家与道家都源于周代文化，两家分别继承了周代文化的不同方面。周文王既有“於穆不已”的缄默维度，又有“缉熙敬止”的显性维度，两个维度在文王那里是统一的。孔子讲“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是继承显性维度；孔子讲天不言而时行物生，是讲缄默维度，由缄默维度追问仁学根本，可与道家相通，如扬雄太玄的出冥入冥，“藏心于渊，美厥灵根”等。更进一步，方以智认为庄子代表了儒学的真精神，甚至庄子为孔子托孤，会通儒道，实现天道与人道的自由之游，这是对于传统儒学的新突破，道家的缄默思想可作为医救儒学显性维度之病的药。还有同学询问柏拉图的理念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关系。张老师认为柏拉图的哲学世界是二元世界；而方以智的哲学世界是三元世界，二元之间有通道（如统冒、公均），借助这个通道，可以实现隐秘世界与现行世界的互通与转化。较之于中国哲学，柏拉图思想的独特性更多体现在数学思维，这是中国哲学所不具备的，也是值得我们学习吸收的。还有同学提到中国的盈亏思想是否与方以智对“余”的思考有关等等，张老师都进行了详细的回答。本场讲座在积极交流中圆满结束。
